第 23 章
關燈
小
中
大
第 23 章
李會景本來就睡得淺，葛大夫一走他就徹底沒了睡意，剛想著叫人，又聽到外面明迦為了他壓著聲音說關定，又不好意思說自己醒了。
假寐了一會兒，覺得有些悶，索性自己起身去開窗，明迦這時輕手輕腳走進來，發現他光著腳站在地上。
被抓包了，有些尷尬，他出聲喚他：“阿字。”
昨晚情到濃處聽他叫她小名沒覺得什麽，現在整個人清醒著，他的聲音又帶著幾分壓抑著的嘶啞，所以頗為好聽，明迦微微有些臉紅。
“醒啦？”
她沒去看他，替他掀開了窗布，開了條小縫透氣。
又怕直接吹風對他不好，找了件衣服塞到窗縫。
李會景看她做著這些，有些無措。
屋內一下子亮起來，明迦把他推搡到床邊，讓他坐著，仔仔細細地探了探他的額頭，又端詳他的氣色。
李會景沒有梳洗，猜想自己一定面色邋遢，被她這麽仔細地看，有些不好意思。
明迦沒想那麽多，只是覺得他的狀態確實比昨晚好很多，有些雀躍道：“果然好多了。”
“我去廚房看看，你先梳洗，等下我們一起吃早膳好不好？”
他遲疑了一下，“你……還沒吃？”
“我在等你，慢慢來。”
“好。”
她在外間等他，這才有空去看他一直住著的屋子。
屋內陳設簡單，兩面紫檀書架滿滿當當布滿了書卷，正對著一張畫案，幾把雕花木椅，再望內，一道屏風隔開他的臥處。
她細細看著其中一面掛著的一幅字，讀了出來。
“幾年前作的，不知怎的又被翻了出來，拿來裝飾這屋子。”他聽到，解釋道。
“你不常住在，我以為這裏不會有這麽多書的。”她走近書架，“我還不曾見過如此多的書。”
“我可以看一下嗎。”她朝裏問。
“當然。”
她剛抽出來一卷準備看，關定推了門進來，身後跟著端著早膳的下人。
他湊過來看她手裏的是什麽，“廣物集。”
明迦隨手翻翻，發現上面多記載了一些各地的植被花草，配有繪圖，倒是有趣。
關定認出字來，“這是殿下的字，他怎麽會寫這個？”
明迦一楞，細細去看他的字，然後下意識擡頭去看書架當中掛著的那副字聯，總覺得這二者的字形不太一樣，但具體的，她還說不上來。
想著，裏間下人道：“早膳布置好了，殿下、王妃請用。
明迦以為自己眼拙，沒再想，將書集放回原位，回到裏間。關定跟她進來，問李會景道：“我說，你怎麽有功夫去謄廣物集了？”
李會景頓了一下，“給她的。”
明迦剛好吞下去一口粥，看著李會景，微楞了一下。
雖然她猜到他會為她學著寫字而準備，但沒想到會這樣用心地謄抄一本她一定會感興趣的民間小書。
雖然可能帶有一些他準備“離開”的意味，明迦還是選擇先拋開這個不談，認真地感謝他。
她眉眼彎彎，明朗笑道：“多謝，我很喜歡！”
說著，不忘得意地向關定道：“哥，話說我們也快要去長安了，你可有給嫂子準備什麽禮物？”
李會景見她喜歡到拿去炫耀的程度，楞了楞神，唇角勾了勾。
關定一楞，“這……我還沒想好。”
明迦狡黠地笑，“我可不幫你想，殿下也不會幫你想的。”
“對吧？殿下。”她看向他，擠眉弄眼。
李會景順著她，也是一副諱莫如深的模樣。
關定頗有些幽怨地看著他們二人。
明迦一吞咽喉嚨就痛，吃不下去，又不想讓他倆發現擔心，索性端了碗要出去，“對了，哥，你有些事情要跟殿下說吧？那我先出去。”
剛起身，李會景拉住她的衣袖，“吃不下？”
她發誓她方才喝的時候沒有任何異常，只是動作稍微慢一些而已，這都能被他註意到。
她忙否認：“沒有，我待會兒就過來。”
說著掙開他，溜了出去。
李會景眸色如漆，半晌沒說話。
關定道：“李跡昨日徑直出了城，黃先的人果然在城門處候著。”
他捏起拳頭，“簡直是明目張膽！”
“你先前不防他，好，我以為你自有計策應付他。”他愈說愈氣，一把站起來，“可你倒好，那日要是他紮得再深一些，你真要這樣死了？你留下我妹妹怎麽辦？你留下我們怎麽辦？”
他說得生氣，一拳砸在墻上。
又想到對面是個從鬼門關上闖了一回的病人，語氣緩和下來，“先前你避他讓他，我無話可說，大不了我陪你一死，幹幹凈凈。可現在呢？他貪心不足，都想要你的性命了，你避他還有用嗎？你避他，不肯傷他，難道就要讓明迦替你提起刀，替你去擋他嗎？”
“李渡！沒人逼你娶她，是你要娶她的。那就好好護住她，至於你的性命，我也不管了！”
說完，覺得這話有些狠了，一時頓住，“我不是……”
李會景一直垂眸吃著東西，這時擡起頭來，笑著打斷，“知道了。”
關定見他這幅樣子，頓時沒了脾氣。
“那你此次回長安，打算怎麽做？我父親雖然老派執拗，但是他堅持推舉你為大都護沒錯，北域本就是你的封地，這麽多年你卻連個都護的稱號都沒有，實在是很不像話。”
“既然一開始就沒打算給我，強求不來的。”
李會景看向他，“大祁北境西接訖羅，西南臨近敕韃、月闥那，往北處走是泗谷。月闥那去年大敗，訖羅與我們結為姻親，泗谷經上回一戰元氣大傷，敕韃國新登可汗甘為我大祁藩屬，所以現在，可以說是北域多年難得的無事之期。”
“北域乃大祁重地，李跡不會不看重，安業喆二流之輩，他不會久留他，況且——”
關定出聲打斷他，眼底蘊起怒氣，“你這話是何意？”
“呵，你現在是連避都不肯避了，直接要將自己打拼多年的成果拱手讓給他了！我知你從未覬覦過他的太子之位，可是李跡善妒多疑，殺你都殺到宿銀來了！以前我信你，你不爭，他就不害你，可是現在呢？你不爭不行了，李會景！”
李會景垂眸，漆眸如同幽潭般深不見底。
沈默良久，他啞著嗓子，“她呢？”
他拿命去博李跡一信，一為北域暫得安寧，二也為那位成為自己妻子的女子，能夠全身而退。無論她是誰，他都會還她自由，不會讓她為他一生委頓於後室，陷足於朝鬥。
可是她出人意料的幹凈澄澈，像春水漾漾，銀月昭昭。
他控住不住地生了貪念，想去掉一些自己身上因謀權立命而生出的汙垢，好...再靠近她一些。
關定下意識駁道：“你還說她呢！讓她安安穩穩地做你的邧王妃，一輩子富貴榮華的不好嗎？”
李會景苦笑，側目索性不再看他，關定氣笑：
“還是你是怕李跡為難我關氏一族？我全家的命都是你救的，我丟了官職爵位又如何？李跡還不至於糊塗到要我的命！我只是擔心你！你忘了你初來北域時怎樣被人淩辱的了？忘了當初怎麽跟我說不許退、不許畏的？你到底——”
他的氣話到了嘴邊，看眼前人面色發白，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，登時氣焰全滅，有些後悔自己跟一個病人吵嘴。
“我去叫人過來看你。”
“葛大夫半個時辰前才來過。”
關定立住，僵道：“那你先歇…歇一會兒吧，我回趟府收拾收拾東西，你叫人給我騰個地來。”
李會景拒絕得幹脆，“不必。”
“由不得你，我是放心不下我妹妹。”他三兩步邁到門口，臨走道：“況且，誰叫妹夫不爭氣。”
李會景蹙著的眉舒展了一下，還是覺得那句“妹夫”受用。
—
葛大夫開的藥裏多添了幾味助眠的藥，所以一整日下來，李會景清醒的時候少，多半都昏睡著。
中午他醒來時，關定跟他說明迦進來又探又陪地待了好一陣，最後等他睡得安穩一些了，就去酒樓安頓叔父和妹妹去了。
她一走，他沒什麽想見的，傷口又疼，索性放任自己昏睡著。
夢裏是各色的人影，急促低聲交談的人聲。
他突然變成年少時的模樣，跪在德慶殿前，一道道長鞭落在身上。
頭頂那道聲音不大，卻令他渾身震顫不已。
“忤逆兄長，你可知罪！”
他一回頭，卻是那日李跡持刀紮向他的模樣——
他猛地驚醒，自己還在內室，四周已經完全暗了下來。
明迦聽見裏面的動靜，手持燭臺，背放在身後掩住光，輕輕走進去。
李會景滿頭滿身是汗，壓抑著喘息。
“李會景？”她出聲探他。
他聞言，擡起一只胳膊，用手背掩住眉目，音低沈，“我沒事”
明迦忙放下燭臺，將手遞給他，遷就著他隨意盤腿坐在塌邊。
“地上涼。”他躲開她的手，明迦一把拉住他，“才不涼呢，都四月了。”
“而且，你別躲我。”說著，自然地將兩只手都伸過去，包住他的大手。
她的手心微微出汗，溫暖濡濕。
知道他難受，她熄了蠟燭，輕道：
“我今天去看你屋後那棵樹了。”
“很像你。”
李會景放任自己感受她手心的溫度，慢慢緩過勁兒來，看她。
“哪裏像？”
黑暗中，他聽得她輕笑一聲，“葉子特別大，跟你的手一樣。我也是第一次見，問了人才知道名字，平寶槭。”
“而且我看它偏陰處長勢更好，應該是喜歡庇蔭，不愛招風，但很雅致。”
“是不是和你一樣？”
她側著坐過來，和他平視，眸中波光溫婉。
他不知道要說什麽。
明迦先一步松開他起身，“吃點東西，喝藥了。”
她去外面吩咐了一聲，回來一盞一盞地點起燈，坐在外室等他喝完藥。
“我寫了字，你要不要看？”
明迦罕見地面上有些害羞，但聲音裏難掩期待。
裏面答，“好。”
“我照著你寫的廣物集寫了一下午了，”她拿給他，“如何？”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
李會景本來就睡得淺，葛大夫一走他就徹底沒了睡意，剛想著叫人，又聽到外面明迦為了他壓著聲音說關定，又不好意思說自己醒了。
假寐了一會兒，覺得有些悶，索性自己起身去開窗，明迦這時輕手輕腳走進來，發現他光著腳站在地上。
被抓包了，有些尷尬，他出聲喚他：“阿字。”
昨晚情到濃處聽他叫她小名沒覺得什麽，現在整個人清醒著，他的聲音又帶著幾分壓抑著的嘶啞，所以頗為好聽，明迦微微有些臉紅。
“醒啦？”
她沒去看他，替他掀開了窗布，開了條小縫透氣。
又怕直接吹風對他不好，找了件衣服塞到窗縫。
李會景看她做著這些，有些無措。
屋內一下子亮起來，明迦把他推搡到床邊，讓他坐著，仔仔細細地探了探他的額頭，又端詳他的氣色。
李會景沒有梳洗，猜想自己一定面色邋遢，被她這麽仔細地看，有些不好意思。
明迦沒想那麽多，只是覺得他的狀態確實比昨晚好很多，有些雀躍道：“果然好多了。”
“我去廚房看看，你先梳洗，等下我們一起吃早膳好不好？”
他遲疑了一下，“你……還沒吃？”
“我在等你，慢慢來。”
“好。”
她在外間等他，這才有空去看他一直住著的屋子。
屋內陳設簡單，兩面紫檀書架滿滿當當布滿了書卷，正對著一張畫案，幾把雕花木椅，再望內，一道屏風隔開他的臥處。
她細細看著其中一面掛著的一幅字，讀了出來。
“幾年前作的，不知怎的又被翻了出來，拿來裝飾這屋子。”他聽到，解釋道。
“你不常住在，我以為這裏不會有這麽多書的。”她走近書架，“我還不曾見過如此多的書。”
“我可以看一下嗎。”她朝裏問。
“當然。”
她剛抽出來一卷準備看，關定推了門進來，身後跟著端著早膳的下人。
他湊過來看她手裏的是什麽，“廣物集。”
明迦隨手翻翻，發現上面多記載了一些各地的植被花草，配有繪圖，倒是有趣。
關定認出字來，“這是殿下的字，他怎麽會寫這個？”
明迦一楞，細細去看他的字，然後下意識擡頭去看書架當中掛著的那副字聯，總覺得這二者的字形不太一樣，但具體的，她還說不上來。
想著，裏間下人道：“早膳布置好了，殿下、王妃請用。
明迦以為自己眼拙，沒再想，將書集放回原位，回到裏間。關定跟她進來，問李會景道：“我說，你怎麽有功夫去謄廣物集了？”
李會景頓了一下，“給她的。”
明迦剛好吞下去一口粥，看著李會景，微楞了一下。
雖然她猜到他會為她學著寫字而準備，但沒想到會這樣用心地謄抄一本她一定會感興趣的民間小書。
雖然可能帶有一些他準備“離開”的意味，明迦還是選擇先拋開這個不談，認真地感謝他。
她眉眼彎彎，明朗笑道：“多謝，我很喜歡！”
說著，不忘得意地向關定道：“哥，話說我們也快要去長安了，你可有給嫂子準備什麽禮物？”
李會景見她喜歡到拿去炫耀的程度，楞了楞神，唇角勾了勾。
關定一楞，“這……我還沒想好。”
明迦狡黠地笑，“我可不幫你想，殿下也不會幫你想的。”
“對吧？殿下。”她看向他，擠眉弄眼。
李會景順著她，也是一副諱莫如深的模樣。
關定頗有些幽怨地看著他們二人。
明迦一吞咽喉嚨就痛，吃不下去，又不想讓他倆發現擔心，索性端了碗要出去，“對了，哥，你有些事情要跟殿下說吧？那我先出去。”
剛起身，李會景拉住她的衣袖，“吃不下？”
她發誓她方才喝的時候沒有任何異常，只是動作稍微慢一些而已，這都能被他註意到。
她忙否認：“沒有，我待會兒就過來。”
說著掙開他，溜了出去。
李會景眸色如漆，半晌沒說話。
關定道：“李跡昨日徑直出了城，黃先的人果然在城門處候著。”
他捏起拳頭，“簡直是明目張膽！”
“你先前不防他，好，我以為你自有計策應付他。”他愈說愈氣，一把站起來，“可你倒好，那日要是他紮得再深一些，你真要這樣死了？你留下我妹妹怎麽辦？你留下我們怎麽辦？”
他說得生氣，一拳砸在墻上。
又想到對面是個從鬼門關上闖了一回的病人，語氣緩和下來，“先前你避他讓他，我無話可說，大不了我陪你一死，幹幹凈凈。可現在呢？他貪心不足，都想要你的性命了，你避他還有用嗎？你避他，不肯傷他，難道就要讓明迦替你提起刀，替你去擋他嗎？”
“李渡！沒人逼你娶她，是你要娶她的。那就好好護住她，至於你的性命，我也不管了！”
說完，覺得這話有些狠了，一時頓住，“我不是……”
李會景一直垂眸吃著東西，這時擡起頭來，笑著打斷，“知道了。”
關定見他這幅樣子，頓時沒了脾氣。
“那你此次回長安，打算怎麽做？我父親雖然老派執拗，但是他堅持推舉你為大都護沒錯，北域本就是你的封地，這麽多年你卻連個都護的稱號都沒有，實在是很不像話。”
“既然一開始就沒打算給我，強求不來的。”
李會景看向他，“大祁北境西接訖羅，西南臨近敕韃、月闥那，往北處走是泗谷。月闥那去年大敗，訖羅與我們結為姻親，泗谷經上回一戰元氣大傷，敕韃國新登可汗甘為我大祁藩屬，所以現在，可以說是北域多年難得的無事之期。”
“北域乃大祁重地，李跡不會不看重，安業喆二流之輩，他不會久留他，況且——”
關定出聲打斷他，眼底蘊起怒氣，“你這話是何意？”
“呵，你現在是連避都不肯避了，直接要將自己打拼多年的成果拱手讓給他了！我知你從未覬覦過他的太子之位，可是李跡善妒多疑，殺你都殺到宿銀來了！以前我信你，你不爭，他就不害你，可是現在呢？你不爭不行了，李會景！”
李會景垂眸，漆眸如同幽潭般深不見底。
沈默良久，他啞著嗓子，“她呢？”
他拿命去博李跡一信，一為北域暫得安寧，二也為那位成為自己妻子的女子，能夠全身而退。無論她是誰，他都會還她自由，不會讓她為他一生委頓於後室，陷足於朝鬥。
可是她出人意料的幹凈澄澈，像春水漾漾，銀月昭昭。
他控住不住地生了貪念，想去掉一些自己身上因謀權立命而生出的汙垢，好...再靠近她一些。
關定下意識駁道：“你還說她呢！讓她安安穩穩地做你的邧王妃，一輩子富貴榮華的不好嗎？”
李會景苦笑，側目索性不再看他，關定氣笑：
“還是你是怕李跡為難我關氏一族？我全家的命都是你救的，我丟了官職爵位又如何？李跡還不至於糊塗到要我的命！我只是擔心你！你忘了你初來北域時怎樣被人淩辱的了？忘了當初怎麽跟我說不許退、不許畏的？你到底——”
他的氣話到了嘴邊，看眼前人面色發白，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，登時氣焰全滅，有些後悔自己跟一個病人吵嘴。
“我去叫人過來看你。”
“葛大夫半個時辰前才來過。”
關定立住，僵道：“那你先歇…歇一會兒吧，我回趟府收拾收拾東西，你叫人給我騰個地來。”
李會景拒絕得幹脆，“不必。”
“由不得你，我是放心不下我妹妹。”他三兩步邁到門口，臨走道：“況且，誰叫妹夫不爭氣。”
李會景蹙著的眉舒展了一下，還是覺得那句“妹夫”受用。
—
葛大夫開的藥裏多添了幾味助眠的藥，所以一整日下來，李會景清醒的時候少，多半都昏睡著。
中午他醒來時，關定跟他說明迦進來又探又陪地待了好一陣，最後等他睡得安穩一些了，就去酒樓安頓叔父和妹妹去了。
她一走，他沒什麽想見的，傷口又疼，索性放任自己昏睡著。
夢裏是各色的人影，急促低聲交談的人聲。
他突然變成年少時的模樣，跪在德慶殿前，一道道長鞭落在身上。
頭頂那道聲音不大，卻令他渾身震顫不已。
“忤逆兄長，你可知罪！”
他一回頭，卻是那日李跡持刀紮向他的模樣——
他猛地驚醒，自己還在內室，四周已經完全暗了下來。
明迦聽見裏面的動靜，手持燭臺，背放在身後掩住光，輕輕走進去。
李會景滿頭滿身是汗，壓抑著喘息。
“李會景？”她出聲探他。
他聞言，擡起一只胳膊，用手背掩住眉目，音低沈，“我沒事”
明迦忙放下燭臺，將手遞給他，遷就著他隨意盤腿坐在塌邊。
“地上涼。”他躲開她的手，明迦一把拉住他，“才不涼呢，都四月了。”
“而且，你別躲我。”說著，自然地將兩只手都伸過去，包住他的大手。
她的手心微微出汗，溫暖濡濕。
知道他難受，她熄了蠟燭，輕道：
“我今天去看你屋後那棵樹了。”
“很像你。”
李會景放任自己感受她手心的溫度，慢慢緩過勁兒來，看她。
“哪裏像？”
黑暗中，他聽得她輕笑一聲，“葉子特別大，跟你的手一樣。我也是第一次見，問了人才知道名字，平寶槭。”
“而且我看它偏陰處長勢更好，應該是喜歡庇蔭，不愛招風，但很雅致。”
“是不是和你一樣？”
她側著坐過來，和他平視，眸中波光溫婉。
他不知道要說什麽。
明迦先一步松開他起身，“吃點東西，喝藥了。”
她去外面吩咐了一聲，回來一盞一盞地點起燈，坐在外室等他喝完藥。
“我寫了字，你要不要看？”
明迦罕見地面上有些害羞，但聲音裏難掩期待。
裏面答，“好。”
“我照著你寫的廣物集寫了一下午了，”她拿給他，“如何？”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